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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哲学基本问题的当代反思( 笔谈) 哲学反思活动中的哲学基本问题 王国有 目前,学界对哲学基本问题有两种不同的提 问方式,即哲学内的提问方式和元哲学的提问方 式。前者试图在众多的哲学问题中,找到一个或 一些贯穿和决定所有问题的问题,以便对哲学史 上的不同哲学形态及观点进行定位,这对于理解 和阐释哲学史无疑是具有重要意义的。然而,由 于这种提问方式无法解决哲学基本问题的全称判 断和哲学史形态的特殊性之间的内在矛盾,往往 容易造成哲学基本问题的阐释困境和哲学史理解 的教条化。元哲学的对哲学基本问题的提问方式 以哲学理论活动自身为对象,把哲学基本问题看 成是蕴含在哲学理论活动中,并使哲学理论活动 成为
2、可能和走向自觉的前提性问题。只有回答和 解决了元哲学意义上的使哲学成为哲学的基本问 题,才能在哲学的意义上思考具体的哲学问题,才 能有所谓的哲学的基本问题和非基本问题。因 此,比较而言,元哲学意义上的哲学基本问题更为 根本。 那么,在元哲学的意义上,什么问题是使哲学 之为哲学的基本问题呢? 使哲学之为哲学的基本 问题蕴含在哲学理论活动的事情本身之中。我们 知道,无论从哲学史上哲学的爱智传统,还是从哲 学与常识、科学、宗教和艺术等其他思维形式的对 比来看,哲学理论活动的最大特质就在于其反思 性。也就是说,在一般的思维中,思想往往离开思 想与存在的关系,直接指向思想之外的对象( 存 在) ,直接断
3、言、直观、认识或规范对象( 存在) ;而 哲学则要自觉把思想和存在的关系作为问题,在 思想和存在的内在关联中,反思关于对象( 存在) 的思想。哲学之为哲学的事情,就是以思想和存 在的关系问题为基础,以思想自身为对象反过来 思之的反思的事情。 由此,元哲学的意义上对哲学基本问题的追 问,便被归结为对哲学反思的事情本身的追问。 对哲学反思活动的追问至少包括以下三方面的内 容:哲学反思什么? 哲学为什么反思? 哲学如何 反思? 这里关涉到哲学反思活动的对象、意义和 尺度的前提预设,思想的真实性、自由性和总体性 问题在这一追问中凸显为哲学的基本问题。 1 哲学反思的对象:思想的真实性问题 哲学反思什么
4、? 哲学是反思思想的,那么作 为哲学反思对象的思想有什么独特规定吗? 这是 对哲学反思对象的前提性追问。 在一般的理论活动中,思想总是指向思想之 外的对象的,或者以思想符合于对象,形成关于对 象的知识,或者以思想规范对象,使对象满足和实 现人的目的和价值。在哲学理论活动中,思想总 是悬置一般思想所指向的对象,直指面对关于对 象的思想本身。 无论以思想符合于对象,还是以思想规范对 象,对象的实存都是自明性的。也就是说,无论思 想是否意识到对象,无论对象是否符合思想的意 志,对象总是实际地存在于指定的物理时空之中, 实存的对象是真实的,而思想却是虚幻的。思想 只有符合于实存,只有变成实存,这样的思
5、想才是 真正的思想。 在哲学思维中,实存的对象的自明性被悬置 起来。对象只不过是虚幻的、不真实的东西,因为 对象的根据不在自身,而是使对象成为可能的思 想本身。一个对象之所以是其所是,就是因为它 经过了思想的规定,得到了划界,以与其他对象区 别开来。反过来,如果对象没有思想的规定,那它 4 7 万方数据 弘落笋辛? 2 0 1 1 4 只是处于潜在的状态,并不能成为我们的对象。 哲学对思想真实性的自觉是从近代开始的:笛卡 尔提出了“我思”主体的逻辑先在性;康德进一步 强调了“人为自然立法”,在认识论的意义上实现 了“哥白尼革命”;黑格尔则从“实体”与“主体”的 统一出发,把“思想”和“存在”的
6、同一性作为逻辑 学的开端,并在概念的辩证运动中展现了思想的 真实性;卡西尔沿着新康德主义的思路,在文化哲 学的意义上强调了思想的“劳作”的人类学意义; 胡塞尔则“回到事情本身”,将我思主体的“意向 性”作为思想“客观性”的基础;海德格尔则强调 哲学要回到“思的事情”,要以“诗意的思”与“言” 超越“客观化”的“思”与“言”。现代哲学突破了 近代哲学的认识论视域,把思想的真实性问题提 升到了历史、文化和语言的高度。 正是自觉了思想的真实性,哲学才自觉悬置 了思想之外的对象,直接把思想本身作为反思的 对象。当哲学面对对象的时候,哲学理论所要探 究的不是对象,而是蕴含在对象之中,并使对象的 存在成为
7、可能的思想本身。在这个意义上,哲学 理论活动就是反思活动,就是“思想自觉其为思 想”的活动,就是“面向思的事情”的活动,就是 “形而上”的理论活动。哲学之所以能够在思想 的阴影王国里流连忘返,就是因为,哲学自觉并不 断确证着思想的真实性。可见,思想的真实性问 题,是哲学反思对象中蕴含的基本问题。 2 哲学反思的意义:思想的自由性问题 哲学为什么反思? 可否不反思? 是什么推动 着哲学去反思? 这是对哲学反思意义的前提性追 问。哲学反思的意义作为内在的目的、动力,不断 推动、指引着哲学的反思活动,使其成为一个必然 的过程。那么,哲学反思的意义有什么独特规定 吗? 哲学反思的活动,就是不断“对假设
8、质疑”、 “向前提挑战”的活动。思想的前提,包含构成思 想的“基本方式”、“基本观念”、“基本逻辑”和 “基本信念”,这些前提相对于被构成的思想而 言,就是思想的根据。哲学反思思想时,并不像其 他理论思维那样,把被构成的思想的规定性看成 是自明性的存在,而是把思想规定的自明性作为 4 8 问题,追问思想赖以构成的根据。哲学反思的过 程就是对思想根据的无穷追问过程。 首先,哲学反思活动超越直接的思想规定,追 问其得以建立起来的根据。在哲学反思活动中, 任何思想都是有根据的、被建立起来的思想。直 接的自明性思想并非如人们习惯上认为的那样, 是绝对自明的;相反,在直接的思想深处,有着内 在的、决定性
9、的根据。然而,由于思想根据的内在 性、非对象性,人们总是从既定的根据出发,现实 地形成关于世界的思想,不断延伸、充实、扩展已 有的思想,却很少反过来以根据为思考的对象。 这样一来,思想就容易陷入平面化状态。哲学反 思则要本着思想的内在超越性,“悬置”、“怀疑”、 “否定”、“批判”、“拒斥”、“消解”直接的思维规 定,敞开被直接的自明性思想遮蔽了的根据,从而 使思想具有深度。 其次,哲学反思活动通过对根据的追问超越 根据,使思想发生层次的跃迁。在哲学反思活动 中,任何思想的根据都是有限的根据,因而对于思 想具有消极的制约性。根据对于被建立起来的思 想而言,诚然具有先验的决定性、构成性,但根据是
10、 历史性的、相对性的根据,固守僵化的根据,就会使 有根据的思想成为禁锢,深刻就变成了深渊。哲学 反思活动通过对根据的追问,不断昭示根据的限 度,从而使思想的创新和层次的跃迁成为可能。 最后,哲学反思根据的过程,就是思想不断自 我超越、展开其自由性的过程。一般的理论思维 往往停留在既定的直接思想上,并不自觉思想赖 以构成的根据,而一旦意识到了根据,又往往停 留、固守既定根据,难以超越根据本身。在哲学反 思活动中,思想既不能停留于平面化状态,也不能 停留于幽暗的深刻性状态,毋宁说,思想要保持自 我超越、不断创造的自由状态。哲学理论对思想 根据的无穷追问,既不是为了扩展思想,也不是为 了深化思想,而
11、是为了创新思想。哲学反思的无 限追溯活动之所以能够进行且必然要进行,就因 为哲学预设和确证了思想的自由性。 正是自觉了思想的自由性,哲学才不断对假 设质疑,向前提挑战,防止知识变成教条,思想陷 人僵化。哲学的反思活动常常让平面化的思想具 万方数据 哲学基本问题的当代反思( 笔谈) 有了深度,同时又让深刻性的思想变成平面,在这 一否定性的过程中,思想的自由性不断得到确证。 这种思想自身的无穷追问,自哲学产生的那一天 起就从未停止过;一旦停止反思活动,哲学就退化 为固定的知识,哲学便不再是哲学。可见,思想的 自由性问题是追问哲学反思意义时,必须解决和 面对的基本问题。 3 哲学反思的尺度:思想的总
12、体性问题 哲学如何反思? 哲学的反思活动有无可供依 据的标准、立场、真理? 如果有标准、立场、真理, 它们是怎样的? 有什么独特的规定性? 这是对哲 学反思尺度的前提性追问。 哲学是反思的,并且必然是反思的,在这一点 上,不能把哲学等同于知识。然而,哲学反思活动 不能被看成是思维体操,不能被等同于对思想的 无立场分析和操作。如果抹杀了哲学反思尺度的 合法性,哲学的反思活动就会变得很苍白,其文化 价值也会大打折扣。哲学反思的尺度往往隐含在 哲学反思的“问题”之中,隐含在哲学的分析、操 作和批判活动中。与非反思的知性思维不同,哲 学反思活动自觉预设和确证了思想的总体性。 人的思想有着无限丰富的规定
13、性,然而,这些 规定性不是杂陈的,而是具有基本的二元性特征: 每一思想的规定性都有反面与其相对。思想的自 我分裂是认识深化的需要,也是人类生存和发展 的需要。然而,必须看到,思想的自我分裂只是被 建立起来的分裂,思想规定的对立也是被建立起 来的,只具有相对的性质。不能把相互对立和分 裂的思想规定看成是独立自足的、相互外在的、甚 至是非此即彼、你死我活的存在,毋宁说,对立面 双方是相互依赖、相互渗透、亦此亦彼的总体性存 在。总体性的思想才是现实的思想,而二元对立的 分裂的思想则是抽象的思想,是思想的幻象。 知性思维看不到二元对立的思想规定的抽象 性和虚幻性,常常站在二元对立的立场上进行思 维,这
14、种思维往往会导致和加剧人的抽象化和虚 幻化。而哲学则要在其辩证的运思活动中昭示二 元对立的知性思维的限度,呼唤和守望思想的总 体性。从理论立场的表面上看,哲学反思活动也 表现为二元的特征,哲学家往往通过矫枉过正的 方式完成对既有理论立场的超越,哲学史也往往 表现为对立的哲学观点和流派不断斗争的历史。 从深层来看,哲学理论的二元性只具有一种象征 的性质:哲学对既定立场、观点的反思和超越,是 要强调和夸大被其忽视和遗忘了的思想规定的另 外一个方面而已,或者也可以说,从哲学史的更大 视野看,那些各执一端的哲学观点恰恰在整体上 表达和确证了哲学的总体性。一方面,之所以哲 学反思活动不断走向既定理论立场
15、的反面,那是 因为哲学理论始终保持着对思想总体性的自觉; 另一方面,哲学理论往往超越以往的二元理论,实 现思想层次上的跃迁,使思想的总体性自觉呈现 出来。 哲学反思的辩证智慧就是对思想总体性的理 论自觉,而对思想总体性的自觉,在深层上是对人 之为人的总体性的自觉。人的自我分裂是人的抽 象化、虚幻化状态,对人的自我分裂的克服,恰恰 是对人自身的回归。正因为哲学自觉思想的总体 性,才在思的维度上成为人的存在的召唤者和守 望者。没有了思想的总体性,哲学反思活动就变 成了无尺度、无立场的操作,哲学反思的生存论意 义就会受到消解。可见,思想的总体性问题,是在 追问哲学反思尺度时必须要解决和面对的问题。 总之,哲学基本问题是使哲学反思活动成为 可能的元哲学问题。在哲学反思的理论活动中, 必须自觉捍卫思想的真实性、自由性和总体性,在 哲学反思的对象、意义和尺度上为哲学的合法性 开辟道路。 作者简介:王国有,1 9 7 1 年生,黑龙江大学哲 学院、文化哲学研究中心教授。 ( 责任编辑:赵涛) 4 9 万方数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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