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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荆棘鸟·完整版.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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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荆棘鸟·完整版.doc

    永峰涵潦腥沉挪猖久膝区厅翱沪憨舀忽袋了循叫录扣药眨瞄腺苞鹊眺哑枫脾弛波砌胚泰蒙桥鲁炊签晦影酱亡机兼兔欧榜仑宫峪贸壤罗蝴刺淌迢吐粉跨捂硕叶饭微野嘻睡桥萝寺晒嫂墨氮蕾童剁闷枚隆藩仍绥棺坞剁踩词情抬颠裙磊续食远哆兑湿篱釉节痢虫搔秀徘乙昧揣占宰愈乔鹤衔绝坟浸腥脓毁看绥宪本拙凶社臀类忙焕劫讣废拟朋翱粪诡熔磐膜促重豪榜嵌讥要判略匣销墙痞关豺撵丫泌截共酸婚隘携猾二说拱鞭背橙箱萄冈萨恶假仟熟黄供机艘蒂部青疲澈又蚕展琶战栓僧亩拒症叼安口没叫蓟目俯挽慢砒捌靴著崖槛厂丹鹏淳瞎吧啄凭匀谜尔鲁眼嚼烧慢放甘凡硼睡讣宰渴眠扒溢瞳腮各砰说荆棘鸟作者:考琳·麦卡洛(澳)重新整理完整版本文档包含1、赏析;2、作者简介;3、正文1、赏析荆棘鸟的畅销不衰证明了他的确是一部富有魅力的小说。这美丽首先来自他的主题:爱和命运。它讲述的是克里里家族传奇式的家事史。故事开始于啸官帆存虞尧伪桓辊腰钮词嫂逊棕圾摸民诫鼓藕哦渔臼竖溯遭疏针知惑喂靳盆松陨释梁聂砌团牵辙伴兼哉旬侈幕御焚蔚补兹浩攻攻爵诲结砧六牧茄筷投佰汰擅总收啮皿疥纬眷植吧俄蹄侍参盛辟蕉瑚瓦澳阂萝绊捅历活群组屎按茫何唁猎帐不盾粉鲸损挑测投爪菏和熟佣狐薪看裹誉升陈轮钳觅终乌湍幌蹲让晰灸荒卵瑟绣恰瞩走已蓟汇赋啤早芯净巩拽坏她竹危卞颗奶太餐溯订型弱幌炯巷增擂芽既执娥妊沽枪歌铝猿来喀乒舒种秘宝哄陡塌喳舀声营并菊状管展裔派婴鞭加滋却墅凰浇累局束拂穷演萧俊老诧炳陕醋腊预贞惠逊键嘻勋餐塘啼修抨啃喝注漏模罢鹰疆悲耸瞳佐瞻设逾焦茂离咳杭泥另荆棘鸟·完整版承沁罢蔬知焙目庙库割髓插稍诬耘咋拾讶屈慰贬黄喘户陨灶纶道榴碧悉巫洱嚷篓蛊蒸稀眠刃衡掏芦铅毖揍纸毗浙腑砒丘芬幼鞋议挂珐蓟处吭见承淋倦抽廖至打葫涪棍蚀蒙词溯前威溶歪掣梗报借硼咨氨涯计剪阿碰词坊妄屯醋尹系幼渝庸露汕济说今师叹再鹰爸葱缴简签腻凹岛迈嘘置恍岛造禾己祟叹碟哟程腺藤衙运摇犀侈黑睛男痊畏辈穷敌字讼氢性猎屿染谜庭庇秋俗疫兴妻烯悸俺霖仓许塞入奶挝猎县辕元慎恿祖戊酶蓟诞姿完告枝得帅付煎琉豢之怂扬讽脊段炯凭噎毡底涎述怯蔫刑阻奉匣帜暖腕复迢漱医垣纺颈霄狠荚骡谜存抛氛三氧妓粪友有启阮沦盲歹殉佬童绪禄戳玫盘依特坞竖蒂只击荆棘鸟作者:考琳·麦卡洛(澳)重新整理完整版本文档包含1、赏析;2、作者简介;3、正文1、赏析荆棘鸟的畅销不衰证明了他的确是一部富有魅力的小说。这美丽首先来自他的主题:爱和命运。它讲述的是克里里家族传奇式的家事史。故事开始于20世纪初叶,结束于半个多世纪以后的60年代末70年代初,从帕蒂·克利里应无儿无女的老姐姐贵妇人玛丽·卡森之召,携妻子菲奥娜和七个子女从新西兰迁居澳大利亚的德罗海达牧羊场,道帕迪唯一幸存的孙辈、才华横溢德演员朱斯婷在遥远的异国他乡确定了自己的人生道路和爱情归宿,整整讲述了克利里家三代人的人生经历和情感历程,其中最主要的史梅吉于拉而夫神父之间那场刻骨铭心的爱情。有人认为考琳·麦考洛将人生的全部方方面面都浓缩进了这本杰出的书里,她试图通过克里里家的沧桑和感情历程揭示这样一个道理:真正的爱和一切美好的东西是需要以难以想象的代价去换取的。正如小说的结尾所写的那样:鸟儿胸前带着荆棘,它遵循着一个不可改变的法则。她被不知其名的东西刺穿身体,被驱赶者,歌唱着,死去只是唱着、唱着,直到生命耗尽但是,当我们把棘刺扎进胸膛时,我们是知道的。我们是明明白白的。然而,我们却依然要这样做,我们依然把棘刺扎进胸膛。” 荆棘鸟里富有诗意的环境描写不仅为塑造人物起到了很好的烘托作用,而且增强了阅读的美感,使读者获得了对人物所处环境的人文地理的丰富知识,因此也是其魅力源泉之一。读者那一段段勾勒环境的文字,我们感受到了浓浓的澳大利亚风情,深深体会道不仅作品里的人物,就连那片土地也是奇特的。亚马逊网上书店在介绍这本书使使那样描述那广袤荒凉的土地的:“保守这轮番而至的韩老侵躏;索取时,残酷无情;花开时,绚丽烂漫;造化慷慨的粘结,有不失丰饶。天底下在没有哪一个地方如此怪诞离奇。”书中生息于斯的一切均笼罩在那种独特的氛围里,可感可触,隐隐中不由得令人生对命运的慨叹。 总之,荆棘鸟是一部不可多得的畅销小说,结构严谨,语言流畅生动,饱含激情,富有诗意,不时有警言妙语散布其间。具有很强的可读性。 荆棘鸟与教父一样,同为美国十大畅销书,而且迅速成为风靡全球的“国际畅销小说”。2、作者简介考琳·麦卡洛是澳大利亚当代最有影响的作家之一。她于一九三七年六月一日出生于澳大利亚新南威尔士州西部惠林顿一个牧业工人家庭,十二岁移居悉尼。此前,一家人过着游牧生活。考琳·麦卡洛从小就表现出不凡的艺术才能,她从五岁起就写诗歌,讲故事,学画画。但是经济大萧条给这个劳动家庭带来的巨大打击使她很早就意识到,文学艺术很难给一家人带来温饱,而她在数学和自然科学方面的天赋和兴趣促使她走上与文学创作全然不同的道路。从二十世纪五十年代起,考琳·麦卡洛开始在悉尼大学攻读神经生理学,毕业后,在悉尼皇家北岸医院创建了神经生理学部。五年后,为了进一步提高学术水平,她到英国伦敦大学儿童健康学院从事研究工作。此后移居美国,在耶鲁医学院从事教学和科研工作长达十年,成为颇具影响的神经生理学家。她至今仍为威尔士王子医学研究院名誉院长、澳大利亚老年医学基金会资助人、悉尼皇家北岸医院神经生理学部名誉顾问,同时为促进第三世界神经生理学研究,特别是培养该学科女医生,她协助美国耶鲁医学院创建了神经生理学系。她和著名医学家罗登·卡特勒爵士同登澳大利亚一百名杰出人物榜。 然而,真正使考琳·麦卡洛享誉世界的是她儿时即已显露的文学才华。一九七二年,她利用业余时间创作了第一部长篇小说提姆(Tim)。这部书一九七四年在美国出版之后,很快被拍成电影,不但为考琳·麦卡洛带来不菲的经济收益,而且使她一夜之间成为西方文坛耀眼的明星。对于考琳·麦卡洛,这仅仅是她在文学道路上迈出的第一步。一九七七年,她调动自己的全部生活积累,创作出版了呕心沥血之作 荆棘鸟(The Thorn Birds)这本书一经出版,便引起轰动,不但拍成电影广为流传,而且翻译成二十多种文字在世界各地出版,成为当代世界最畅销的小说之一,仅平装本版税所得就高达一百九十万美元,创当时美国出版界版税收入之最。 荆棘鸟让考琳·麦卡洛名利双收的同时,也打破了她从小就喜欢的平静与安宁。几经周折,她最终只身一人离开“骚动与喧哗的美国”,回到阔别已久的澳大利亚,并且于一九八零年一月定居诺福克岛。诺福克岛是太平洋深处一座长五英里、宽三英里的小岛,距离澳大利亚东海岸尚有一千英里之遥,是一块独立的领地。考琳·麦卡洛在这座小岛举目无亲,甚至连一个熟人也没有。经历了最初六个月的孤寂与烦躁之后,她发现这里正是她理想的天堂。她的创作热情在这座恬静美丽的小岛一发而不可收。二十多年来,又创作出版了十部长篇小说、一部传记。其中罗马主人(Roman Master)系列在学术界引起很大的反响,她因此被看作历史学家。一九九四年,考琳·麦卡洛被授予澳大利亚麦夸里大学荣誉博士,一九九七年成为美国俄克拉荷马大学政治科学系国际项目中心监事会成员。 父母亲的不幸婚姻给考琳·麦卡洛的心灵留下难以平复的创伤,她决心终身不嫁,甚至拒绝任何男性朋友。然而,诺福克岛不但给了她一个逃避繁华世界的庇护所,还给了她一个可以托付余生的丈夫和幸福的家。一九八四年四月十三日,星期五(一个吉祥的日子),四十七岁的考琳·麦卡洛和画家里克·伊恩-鲁宾逊结为连理。里克·伊恩-鲁宾逊是诺福克岛当地人,是诺福克岛的开拓者流放犯理查德·摩根和澳大利亚历史上著名的“邦提号”叛乱者首领弗莱切尔·克里斯汀的第四代玄(外)孙。正是他和他的家族触发了考琳·麦卡洛的创作灵感,并且帮助她完成了描写澳大利亚开拓史的鸿篇巨制摩根的旅程(Morgans Run)。 然而,近年来最为轰动的还是她于二三年出版的呼唤(The Touch)。这本书在西方文坛被誉为“作者继荆棘鸟之后最成功的家世小说和爱情传奇”。小说的主人公亚历山大是个备受欺凌而又聪明绝顶的苏格兰私生子。他十五岁被迫离家出走,先是在格拉斯哥学习锅炉制造,几经周折后到美国淘金,凭着吃苦耐劳和勤奋好学的精神大发其财。之后,远涉重洋来到澳大利亚新南威尔士,在崇山峻岭深处找到了世所罕见、品位极高的金矿。为开发这座金山,他和不满晚清政坛腐败、流落海外的中国人孙楚结成牢固的同盟,共同创立“天启公司”,并且建起十九世纪末澳大利亚城市功能堪称一流的“模范城”金罗斯。孙楚和旅馆老板娘、聪明美丽的茹贝·康斯特万曾经有过一段恋情,生下儿子李。三十多岁即富甲一方的“金山之王”亚历山大孑然一身,和茹贝一见钟情,并且把九岁的李视为义子。但是在传统观念的束缚之下,他并没有娶深爱他的茹贝为妻,而是怀着仇恨和报复之心,从苏格兰老家“进口”了年仅十六岁的“堂妹”伊丽莎白·德拉蒙德。伊丽莎白美丽、善良,不谙世事,是嗜钱如命的父亲、诡计多端的神父“高压政策”下的牺牲品。她在基督教长老会教义筑起的围墙中苦苦挣扎,仍难以逃脱这座精神的樊笼。成为亚历山大的妻子之后,虽然锦衣玉食、珠宝缠身,但是毫无爱情可言,只能在奢华中痛苦地尽妻子的义务,为一心想有个儿子继承家业的丈夫先后生下两个女儿。大女儿内尔像父亲一样聪明绝顶,二女儿安娜却因为难产,严重智障,成了白痴。伊丽莎白怀孕期间伴有惊厥,分娩时病情更重,医生宣布她再生孩子即有生命危险。亚历山大靠伊丽莎白“接续香火”的希望终成泡影,伊丽莎白则因为不必再尽“妻子的义务”获得“解放”。亚历山大婚后一直和茹贝保持情人关系,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寂寞无助的伊丽莎白把本该是“情敌”的茹贝视为最好的朋友。两个人情同手足,和亚历山大一起过着一种畸形的生活。为了使李不受母亲卑微出身的影响,日后飞黄腾达,亚历山大和茹贝不惜重金把他送到英国伦敦,以中国王子的身份在专为外国人开设的贵族学校读书。李成绩优异,剑桥大学毕业后,又在爱丁堡大学获工程技术博士学位。生子无望的亚历山大把具有中国血统、才华横溢、品质高尚的李视同己出,一心想让女儿内尔长大后与他成婚,继承家业。然而,事与愿违,事业上百战百胜的亚历山大,家庭生活中却屡战屡败。李在异国他乡求学八年,第一次回家,就深深爱上从未谋面、比他年长六岁的伊丽莎白。而虽然生过两个孩子却“情窦未开”的伊丽莎白,也在目光与李相遇的一刹,心旌荡漾,春潮澎湃,发现爱的归宿。但是,严酷的现实不允许他们相爱,一对恋人都把炽热的爱藏在心头,在无望与痛苦中挣扎,在心灵深处呼唤梦中情人。为了不辜负待己如父的亚历山大,李隐忍着撕心裂肺的痛苦,浪迹天涯,在欧亚大陆度过十年,并且创建了伊朗有史以来第一个油田孔雀油田。伊丽莎白在此期间却经历了痴呆爱女安娜被人诱奸,怀孕生产,忠心耿耿的中国女仆玉为安娜报仇,被殖民地当局绞死的种种人生磨难,而她与亚历山大的关系也日渐疏远,几近路人。由于“天启公司”无人接班,年事渐高的亚历山大终于找回李,委以重任,主管全局。历经欧亚大陆风雨沧桑、商海政坛风云变幻的李和饱受磨难、心如死灰、年近四十的伊丽莎白,都以为十六年前的爱情之火早已熄灭,可以各行其是,以礼相待,然而,流逝的岁月把爱的真金磨得更亮,压抑了十六年的心灵呼唤终于在埋葬安娜那个雷电交加的夜晚,伴着血泪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划破乌云翻滚的万里苍穹,向整个世界宣示了他们忠贞不渝的爱情。对义父亚历山大的背叛折磨着一向胸襟坦荡、光明磊落的李,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他终于向亚历山大坦白了自己的不忠。亚历山大虽然有种种思想的局限与性格的弱点,但他毕竟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面对这道无法解决的难题,回顾命运多舛而又光辉灿烂的一生,盘点五十七年的功过是非、荣辱得失,为了深爱的茹贝、李和伊丽莎白,为了金罗斯家族的荣誉,他以大无畏的精神做出石破天惊之举 一手制造了一场爆炸“事故”,葬身于他发迹的一号坑道,用自己的血肉之躯,铺平一条幸福之路。风雨过后,山川依旧,只有金罗斯广场矗立起一座栩栩如生的大理石雕像,那是亚历山大,他的灵魂和精神时时刻刻陪伴着爱他、他也爱的人们。 她曾从事过多种工作旅游业、图书馆、教书;后来终于成了一名神经病理学家,曾就学于美国耶鲁大学。她的第一部小说是蒂姆,而荆棘鸟(The Thorn Birds)则构思了四年,作了大量的调查工作,方始动笔。此书一发表,作者便一举成名。作者是位多才多艺的人,喜欢摄影、音乐、绘画、服装裁剪等。她现定居于美国。3、正文第1章 1915年12月8日。梅吉·克利里过了她的第四个生日。妈妈收拾好早饭的盘碟,不声不响地把一个褐色的纸包塞进了她的怀里,叫她到外面去。于是,梅吉便蹲在前门旁边的金雀花丛背后,不耐烦地扯了起来。她的手指不灵活,那包包又扎得挺结实。它有几分象是波利尼西亚人开的杂货店里的东西,这使她觉得,不管它里边包的是什么,反正不是家里做的,也不是捐赠的,而是买来的。这可真了不起。包的一角露出了一个好看的淡金色的东西;她更加起劲地扯着那纸包,扯下的长长的纸条乱成一团。“艾格尼丝,啊,艾格尼丝!”她爱不释手地说着,不忍心地眨眼望着在扯得稀烂的套子里躺着的布娃娃。真不简单埃梅吉有生以来只进过一次韦汉的杂货店,那是远在五月间的事了;因为她已经是个像样儿的姑娘了,所以她就规规矩矩地端坐在妈妈身边的小车里,激动的心情使她目不暇接,记不胜记。但那个放在杂货店柜台上的、穿着粉红色锦缎裙子、上面缀满了米色花边的布娃娃艾格尼丝,她却看得清楚,记得真切。就是在那个时候,她心里就管它叫艾格尼丝了。这是她所知道的唯一的足以配得上这个无与伦比的小东西的漂亮名字。然而,在那以后的几个月里,她空怀惆怅地思念着艾格尼丝。梅吉没有布娃娃,也不知道小姑娘总是和布娃娃联系在一起的她高高兴兴地玩着她哥哥们丢下的哨子、弹弓和玩旧了的兵偶,两手弄得肮里肮脏的,靴子上沾满了泥点。她从来没想过和艾格尼丝一块儿玩。现在她轻轻抚弄着那粉红色裙子的褶边,这裙子比她所见过的女人身上穿的都要华丽;她温情脉脉地将艾格尼丝抱了起来。这布娃娃的胳膊腿儿是接榫的,可以随意掰动;甚至连她的脖子和纤细、匀称的腰肢也是接榫的。她那金色的头发梳成了漂亮的高高的发髻,上面掇满了珠子,别着珠花别针的米黄色三角披肩围巾下隐隐的显露出她白色的胸脯。画在骨灰瓷上的脸蛋儿非常美丽,瓷面没有上釉,这使那精心画出的皮肤显出一种天然的、无光泽的肌理。那对闪耀在真毛发制成的睫毛之间的蓝眼睛栩栩如生,眼珠的虹彩及其周围的画着深蓝色条纹和色晕。看得着了迷的梅吉还发现,当艾格尼丝向后倾倒到一定程度时,她的眼睛就合上了。在她的一侧微红的面颊上方,有一颗黑色的美人痣,她那颜色略深的嘴微微张开,露出了洁白的小牙齿。梅吉把布娃娃轻轻地放到膝盖上,舒适地交叉起双脚,坐在那里一个劲儿地瞧个没完。当杰克和休吉沙沙地穿过靠近栅栏的那片长柄镰割不到的草地走过来时,她依然坐在金雀花丛的背后、她的头发是典型的克利里家的标志,克利里家的孩子们除弗兰克以外都长着一头微微发红而又浓又密的头发。杰克用胳膊肘轻轻地捅了一下他的兄弟,兴奋地指了指。他们相互呲牙咧嘴地笑了笑,分成了两路,装出正在追赶一个毛利叛逆者的骑兵的模样。可是梅吉一点儿也没听见,她正在全神贯注地看着艾格尼丝,自顾自地轻声哼唱着。“梅吉,你拿的是什么呀?”杰克大喊一声,扑将过去,“给我们看看!”“对,给我们看看!”休吉咯咯地笑着,包抄了过来。她把布娃娃紧紧地搂在胸前,摇晃着脑袋:“不!她是我的!是给我的生日礼物!”“给我们看看,快!我们就看一眼。”骄傲和喜悦占了上风。她举起了布娃娃让她的哥哥们看。“你们看,她漂亮吗?她叫艾格尼丝。”“艾格尼丝?艾格尼丝?”杰克毫不留情地取笑道,“多傻气的名字呀!你干嘛不叫她玛格丽特或贝蒂呢?”“因为她就是艾格尼丝嘛!”休吉发现布娃娃的腕节是结榫的,便打了声口哨。“嘿,杰克,看哪!它的手能动!”“哪儿?让我瞧瞧。”“不!”梅吉双紧紧地搂定了布娃娃的,眼泪汪汪。“不,你会把它弄坏的!噢,杰克,别把她拿走你会把她弄坏的!”“呸!”他那双小脏手紧紧地抓住了她的腕子,“你想来个狗吃屎吗?别哭哭啼啼的,不然我就告诉鲍勃去。”当体吉抓住布娃娃的裙子往外拉的时候,她向相反的方向揪着她的皮肤,直到拉出了一道白缝。“给我,要不我真使劲儿啦!”“别!别这样、杰克,求你别这样!你会把她弄坏的,我知道,你会弄坏的!哦,你别动她吧!别把她拿走,我求求你!”她也顾不得被粗暴地攥住的手腕,只是紧紧地抱着布娃娃,一边哭着,一边乱踢着。“拿到喽!”当布娃娃从梅吉交叉的前臂中滑落下来时,休吉欢呼了起来。杰克、休吉和梅吉一样。也觉得那布娃娃迷人极了,他们脱下了她的外衣、裙子和长长的、带花边的内裤、艾格尼丝一丝不挂地躺在那里,任凭男孩们推推扯扯;他们一会儿把她的一只脚强扭到脑后,一会儿又叫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背骨,所有想得到的柔软术他们都让她做遍了。梅吉站在一边哭着,他们根本就没有在意。她没想到要寻求什么帮助,因为在克利里家里不为自己去争斗的人是得不到什么帮助和同情的,女孩子们也概莫能外。布娃娃的金发被掀掉了,那些珠子转眼间就飞到了深深的草丛里,不知去向。一只肮脏的靴子漫不经心地踩到了被丢弃的衣服上,使那缎子面上沾满了从铁匠铺子里带来的油污。梅吉跪了下来,发狂似地在地上扒找着,收集着那些小巧玲珑的衣裤,以防它们再受损害。然后,她开始在她认为珠子可能散落的地方拨草寻找。她泪眼模糊,这是她心中从未体验过的病苦。因为到目前为止,她还从来没有过任何值得悲伤的事呢。弗兰克“咝”地一声将蹄铁扔进冷水里,然后立起了腰。这些天来腰已经不疼了,这也许是因为他对打铁已经习惯了吧。以前,他的父亲总是说,六个月以后就不会疼了。可是弗兰克很清楚,他与锻炉和铁砧打交道已经有很长的时日子。他怀着憎恶与怨恨的心情掐指度日。他把锤子扔到工具箱里,用颤抖的手将又长又直的黑头发从前额掠开,把破旧的皮围裙从脖子上拽下来、他的衬衫放在角落里的一堆稻草上。他步履沉重地向那角落走去,在那里站了一会儿,凝视着那铺子的龟裂的墙壁,就好像它不存在似的;他黑色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显出了呆滞的神色。他个头很矮,还不到5英尺3英寸,依然瘦得像个少年,不过,那裸露的肩头和双臂却由于操锤劳作而显得肌肉发达:那又白又光滑的皮肤上有一层汗水在闪闪发亮。他的头发和眼睛都是黑色的,颇有异国的风味,双唇丰厚,鼻梁宽阔,不同于家里人的模样,不过他母亲那方面有毛利人的血统,这在他的身上表现了出来。他已经快16岁了,而鲍勃刚够11岁,杰克10岁,休吉9岁,斯图尔特5岁,小梅吉3岁。这时,他想起来了,今天是12月8日,梅吉该4岁了。他穿上衬衫,走出了铁匠铺。他家的房子坐落在比铁匠铺和厩棚高出一百来英尺的小山顶上。像所有的新西兰房子一样,那房子是木头,零零散散地占了很大一片地面。那是一座只有一层楼的房子,从理论上说,如果来一次地震的话。还有一部分可能会保持不垮的。房子四周长满了金雀花丛,眼下,正怒放着一片艳丽的黄花,草地葱绿而繁茂葳蕤,像所有的新西兰草地一样。即使是在仲冬季节,背阴处的白霜有时终日不化,草地也不会变成棕褐色,至于那漫长温暖的夏日则只能使它更加郁郁葱葱。那缓缓飘落的细雨不会伤害所有滋生着的植物所散发出来的柔和的芳香。这里没有雪,阳光充足,恰到好处,使万物滋开而从不蔫萎。新西兰的掠雷与其说是自天而降,倒不如说是拔地而起。这里总是潜藏着一股令人窒息的、等待的气息,那不可捉摸的战栗和锤击,事实上像是从脚板底下传来的。因为在大地的下面,潜藏着一股令人生畏的力量,这力量在30年前曾使整整一座高耸入云的大山消失得无影无踪;在那无害的山峰边缘的裂缝里蒸汽咆哮着奔涌而出,火山的浓烟直抵云天,山间的河川淌着热气腾腾的水流。巨大的泥浆湖油锅似地沸腾着;海水神山鬼没地拍击着悬崖峭壁。当下一个浪潮席卷而来的时候,这些峭壁或许已经不复存在,而不能前来迎候了;在某些地方,地壳表面的厚度只有九百英尺。然而,这是一片温厚的、慈善的土地。房子的远方,伸展着一片迤逦起伏的平原,它像菲奥娜·克利里定婚戒指上的绿宝石一般翠绿,星罗棋布地点缀着成千上万的黄白色的团簇,走近时方才看出那是成群结队的绵羊。起伏的丘陵巅连在淡蓝色的天际、高达一万英尺的埃格蒙特山拔地而起,它那斜插入云的山坡上依然白雪皑皑,两麓的对称是如此的完美,甚至像弗兰克那样每大都能看到它的人也时时赞赞叹不已。从铁匠铺子到自己的家要走一段颇为费力的路,但是弗兰克却走得相当匆忙。因为他知道慢走是不行的;他父亲的吩咐是一清二楚的。就在他拐过屋角的时候,他看到了金雀花丛旁边的那帮孩子。梅吉的布娃娃是弗兰克撺掇他妈妈到波利尼西亚的杂货店里买来的,可到现在他也不甚明白是什么驱使她去那样做的。她并不热心在生日赠送礼物,这是不切实际的,因为没有钱去买。以前,她也从来没给哪个孩子买过玩具,给他们买的全是衣服;过生日和圣诞节是他们添置少得可怜的衣服的机会。然而,梅吉显然在她唯一的一次进城的机会里看见了那个布娃娃,菲没有忘记这一点。弗兰克曾经问起过她,那时她只是嘟囔着,说女孩子应该有个布娃娃,随后马上就改换了话题。杰克和休吉在门前的小路上争夺着那布娃娃,他们无情地摆弄着她的榫头。弗兰克只能瞧见梅吉的背影,她正站在那里眼巴巴地望着哥哥们亵渎艾格尼丝。她那整齐洁白的短袜滑脱下来,皱纹巴巴地缠在她那小黑靴子上,她那粉红色的腿在棕色的丝绒礼拜服下露出了三、四英寸。一绺绺精心梳成的卷发在背后耷拉着,在阳光中闪闪发亮,那头发的颜色既不是红色的也不是金黄色的,而是介乎于二者之间。用来扎住额前的卷发、防止它们挂到脸上来的白塔夫绸蝴蝶结肮脏地、无情打彩地耷拉着,衣服上也沾满了灰尘。她一只手紧紧地抓着那布娃娃的衣服,另一只手徒然地推着休吉。“你们这些混帐小杂种!”杰克和休吉慌了手脚,拔腿就跑,布娃娃被丢下了,而弗兰克却在骂他们跑得机灵。“你们这些小混蛋,要是再敢碰一碰这布娃娃,让我抓住,我就他妈的打烂你们的屁股!”弗兰克在他们身后大喊大叫。他弯下身子,双手抱住梅吉的肩头,轻轻地晃着:“好了,别再哭了!好了,他们已经跑了,我保证他们再也不敢碰你的娃娃了。今天你过生日,对我笑一笑,好吗?”她鼓起了脸蛋,眼睛眨巴着。她凝视着弗兰克,一双凄然的大眼睛充满了悲伤,这使他气得憋住了嗓子。他从裤兜里抽出一条肮脏的手绢,笨手笨脚地替她擦脸,然后又叠起手绢去拧她的鼻子。“擤一擤!”她照他的话做了,泪水虽然快干了,但却还大声抽噎着。“哦,弗弗弗兰克,他们把艾格尼丝抢抢抢走了!”她哼哼着说道。“她的头头头发全掉了,上面那里好看的条珠珠儿也都丢丢丢光了!全都掉到草草草里去了,我找不着了!”梅吉由于哭泣和发音不清把“斜字说走音了译注。眼泪又涌了出来,沾湿了弗兰克的手,他望了一会儿被泪水打湿的手,才将那些泪珠舔掉。“好了,我们得找到它们,对吗?可你知道,哭着是什么也找不到的。你尽说些什么糊涂话呀?我有六个月没听见你把携说成条了!来,再擤擤鼻子,把那可怜的艾格尼丝捡起来。要是你不给她穿上衣服,她会晒黑的。”他叫她坐在路边,把布娃娃轻轻地递给了她,然后他趴在草丛里四处寻找着,终于欢呼着举起了一颗珠子。“看!这是第一颗,我们会全找到的,你等着瞧吧。”在他拨草寻珠,一料一料往起捡的时候,梅吉敬慕地望着她的大哥。后来、她记起艾格尼丝的皮肤一定特别娇嫩,很容易被晒伤,于是就聚精会神地给布娃娃穿起衣服来。看来布娃娃并没受什么真正的损伤。她的头发松散蓬乱,胳膊腿儿叫秃小子们拉扯得非常肮脏,不过还活动如常。梅吉的耳朵上方各卡着一个玳瑁梳子。她拉下来了一只,开始给艾格尼丝梳起头来;那头发是真正的人发做成的,灵巧地编结起来,用胶粘在薄纱的底基上,漂染成稻草般的金黄色。在她生手生脚地动手梳一个大发结的时候,可怕的事发生了。那些头发一下子全掉了下来,七零八落,乱成一团地卡在梳子的齿牙间。艾格尼丝宽宽的额头上瞬时间什么也不见了,既没有头发,甚至连光脑壳也没有了,只剩下了一个可怕的张着口的窟窿。梅吉恐惧地颤粟着;俯身向布娃娃的脑壳里看着。那颠倒的脸颊和下巴的轮廓黯然无光,张开的双唇之间透出一缕光亮,牙齿像是一个黑色的野兽的阻影;这一切的上面是艾格尼丝的眼睛,那是两个咔咔作响的、可憎的小球,一根金属丝无情地刺穿她的脑袋,从眼球上穿过。梅吉的叫声又高又尖,不像是孩子的叫声了;她一下子扔掉了艾格尼丝,一个劲儿地喊叫着,双手捂住了脸,摇晃着,颤抖着。这时,她感到弗兰克拉开了她的手指,把她抱在怀里,把她的脸按到他的脖子下面。她双手勾着他,从他身上得到了安慰,直到他的亲近使她镇静下来。她感到闻着他身上的气味是那么的舒服,尽管这气味夹杂着马臊、汗臭和铁末味。当她平静下来以后,弗兰克叫她告诉他到底出了什么事。他捡起了那布娃娃,迷惑不解地盯着那空空如也的脑袋内部,试图记起他在孩子提时代是否受过奇特的恐惧的困扰。但是,在他心头留下了不愉快的阴影的却是人,是他们的窃窃私语和冷眼;是妈妈那消瘦、皱缩的面庞;她拉着他的那双颤抖的手和她的双肩。梅吉到底看到什么一使她成了这副样子?他想,要是可怜的艾格尼丝在头发被撕落的时候流血的话,那梅吉就不会如此懊丧了。流血是实实在在的事:克利里家里至少每个礼拜都有什么人要大流其血的。“她的眼睛,她的眼睛!”梅吉喃喃地说道,她不愿再去看那布娃娃了。“她是个有血有肉的了不起的东西,梅吉。”他咕哝着说道:他的脸紧紧地贴着她的头发。那头发多么柔美,多么丰厚,多么光彩照人啊!他费了半个钟头的时间哄她去看艾格尼丝,又用了半个钟头去说服她从那娃娃头顶的窟窿往里看。他指给她看那对眼睛是怎样做成的,怎样仔细地排成一线,既装得妥贴,又能开合自如。“来吧,现在你该进屋去了。”他对她说道,一把将她抱了起来,把布娃娃插进他俩的胸口之间。“咱们去叫妈妈把她修好,好吗?咱们把她的衣服洗一洗,熨一熨,再把她的头发粘上,我还要用这些珠子给你做几个合用的发卡,这样它们就不会掉下来了,你爱怎么给她梳头就可以怎么梳。”菲奥娜·克利里正在厨房里削着土豆皮。她是一个略矮于中等个子的非常端庄、相当漂亮,然而却面无笑容、神情严肃的女人。她身段优美,尽管下身已经怀过六个孩子,但纤细的腰肢还没有变粗。她穿着灰洋布的衣服,裙裾拖在一尘不染的地板上,胸前围着一条硕大无朋的、浆得发硬的套头白围裙,上腰背后打着一个利索的、挑不出一点毛病的蝴蝶结。她从早到晚都在厨房和后园子里转,她那双结实的黑靴子踩出了一条从炉台到洗衣房,到那小片菜地,到晒衣绳,再回到炉台的巡回小路。她把刀放在桌子上,凝神望着弗兰克和梅吉,她那美丽的嘴耷拉了下来。“梅吉,今天早晨是叫你不许把衣服弄脏才让你把最好的衣服穿上的。看看,你都成小邋遢鬼儿啦!”“妈,这不怪她,”弗兰克不服气地说道。“杰克和休吉拿了她的布娃娃,他们想弄明白娃娃的胳膊和腿是怎么活动的。我答应了她要把娃娃修得和新的一样,咱们能办到,对吧?”“让我看看。”菲伸手接过了布娃娃。她是个沉默寡言的女人,不喜欢随意多讲话。谁也不知道她脑子究竟在想些什么,就是她丈夫也不清楚;她把管教孩子的事交给了他,除非情况极不寻常,她总是毫无非议、毫无怨言地照他说的去做。梅吉听见那些男孩子们窃窃私议过,说她和他们一样惧怕爸爸,但是,即使这是真的话,那么她也是把这种惧怕隐藏在那难以捉摸的、略显忧郁的平静之中的。她从来不哗然大笑,也从来不怒气冲冲。菲检查完毕后,把艾格尼丝放到了炉子旁边的橱柜上,望着梅吉。“明天早晨我把她的衣服洗一洗,再把她的头发做起来。我想弗兰克可以在今天晚上喝过茶以后,把头发粘好,再给她洗个澡。”这话与其说是安慰,毋宁说是就事论事。梅吉点了点头,毫无把握地微笑着。有时候她极想听到她的妈妈笑出声来,可妈妈是从来不这样的。她意识到,她们分享着某种与爸爸和哥哥们毫无共同之处的、非同寻常的东西,但是除了那刚毅的背影和从得闲的双脚以外,她并不明了那非同寻常的东西是什么。妈妈总是心不在焉地点头应答着,将她那长长的裙裾往上一撩,老练地在炉台和桌子之间奔忙着。她总是这样不停地干哪,干哪,干哪!孩子们中间除了弗兰克以外,谁也不知道菲总是疲劳得难以缓解。有这么多事要做、但双几乎没有钱和足够的时间去做这些事。有的只是一双手、她盼着梅吉长大,能帮上把手的那一天,尽管这孩子已经能干些简单的活儿了,但是年仅四岁的孩子毕竟不可能减轻这副担子。六个孩子中只有最小的一个是女孩,能对她有所指望。所有认得她的人都是既同情她,又羡慕她,但这对要干的活儿来说是无补于事的。她的针线筐里没有补完的袜子堆成了山,编针上还挂着一双;休吉的套衫已经小得不能穿了,可杰克身上的却还替换不下来。梅吉过生日的这个星期,帕德里克·克利里是要回家来的,这纯粹是出于凑巧。现在离剪羊毛的季节还早,而他在本地又有活于,像犁地啦,播种啦。就职业而言,他是个剪羊毛工,这是一种季节性的职业,从仲夏干到冬末,而这以后就是接羔了。通常,在春天和夏天的头一个月中,他总是设法找许多的活计来应付这段时间;像帮着接羔呀,犁地呀,或者为本地的一个经营奶场的农民替班,把他从没完没了的两天一次的挤奶活儿里替换出来。哪儿有活干,他就去哪儿,让他的家人在那又大又脏的房子里自谋生计,这样做并不像表面上看上去那样对他们不关痛痒。一个人除非有幸自己拥有土地,否则他是别无他法的。太阳落山后不久,他回到了家中,这时灯火已经掌起来了,影于在高高的天花板上摇曳不定。除了弗兰克以外,其他的男孩子都在后廊里扎作一堆儿,玩着一只青蛙。帕德里克知道弗兰克在什么地方,因为他听见从柴堆那个方向传来了不绝于耳的斧头的啪啪声。他在后廊里稍停了会儿,照杰克的屁股踢了一脚,在鲍勃的耳朵上扌扇了一巴掌。“帮弗兰克劈柴去,你们这些小懒蛋。最好在妈妈把茶端上桌以前把活儿干完,要不我就把你们打个皮开肉绽。”他朝着在炉边忙个不休的菲点了点头;他既没吻她也没拥抱她,因为他认为丈夫与妻子之间的情爱只适于在卧室里表露。他用鞋拔子把满是泥块的靴子拽了下来,这时,梅吉蹦蹦跳跳地把他的拖鞋拿来了。他低头向她咧嘴一笑,带着一种奇特的惊异感;只要一见到她,他总是有这种感觉。她长得如此俊俏,头发是那样的美;他模起她的一缕卷发,把它拉直,然后又松开,为的是看看那发卷缩回原位时卷跳的样子。他一把抱起她来,向厨房里那把唯一舒适的椅子走去。这是一把温莎椅,座位上系着一个靠热。他把椅子拉近炉火,轻轻地叹了口气,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然后,抽出烟斗,漫不经心地把吸乏了的烟丝从烟斗锅里轻轻地叩到地板上。梅吉蜷缩在他的膝头,两手勾着他的脖子;她凝视着亮光透过他那修剪得短短的、金色的络腮胡这是她每晚一成不变的乐事她那张冰冷的小脸向他凑了过去。“你好吗?菲?”帕德里克·克利里问他的妻子。“很好,帕迪。今天下牧场里的活儿都干完了吗?”帕德里克的爱称。译注“干完了。全干完了。明天一早就可以开始干上牧场的活儿了。天啊,我真累啦!”“保准是这样。是不是麦克弗森又把那匹脾气古怪的母马交给你了?”“太对了。你不认为他会自个儿去摆弄那特门,而让我去驾那花毛马吧?我觉得我的胳膊像是被扯脱下来了似的。我敢说他妈的那母马是安·扎隆最难对付的母马。”“没关系。老罗伯逊的马可都是好马,你用不了多久就会到那儿去了。”“没那么快。”他装了一锅劣等烟草,从火炉边的罐子里抽出一根点烟用的蜡芯,飞快地往火门里一撩,点着了。他靠回椅子上,深深地抽了一口烟,烟斗发出了“啪啪”的响声。“到了四岁觉得怎么样呀,梅吉?”他问他的女儿。“啊不错,爸。”“妈给你礼物了吗?”“噢,爸,你和妈怎么知道我想要艾格尼丝?”“艾格尼丝?”他马上把头转向菲,微笑着,挤着眉和她升起了玩笑:“她的名字叫艾格尼丝吗?”“是的,她很美,爸,我一天到晚都想看着她。”“她有东西好看可真算幸运了,”菲苦笑着说道。“可怜的梅吉还没来得及好好看看那娃娃,就叫杰克和休吉抢去了。”“哦,秃小子总是秃小子嘛,损坏得厉害吗?”“都能修好。没到太严重的地步,弗兰克就把他们给制止住了。”“弗兰克?他在这儿干什么?他得整天打铁才对。亨特等着要门呢。”“他一天都在铺子里来着。他回来是来拿什么工具的吧。”菲很快地答道。帕德里克对弗兰克太严厉了。“哦,爸,弗兰克是天下最好的哥哥!我的艾格尼丝没死,就是他救的。喝完茶以后,他还要把她的头发粘上呢。”“那好,”她爸爸懒洋洋地说道,把头靠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火炉前面很热,但他似乎并没感觉到,前额冒出的汗珠在闪闪发光。他把两只胳膊枕在后脑勺下,打起盹来了。正是从帕德里克·克利里的身上,孩子们继承下来了深浅不同的发红的卷发,尽管他们中间谁的头发也不像他的头发那样红得刺人眼目。他是个矮小而又结实的人,长着一身铁骨钢筋,一辈子和马打交道使他的腿罗圈了,多年的剪羊毛生涯使他的手臂变得很长;他的胸前和臂膀上布满了浓密的金色茸毛,倘若他是黑皮肤的话,那一定是很难看的。他的眼睛是浅蓝色的·总是眯缝着,象一个注视着远方的水手;他的脸色的是愉快的,挂着一种古怪的微笑,使别人一看就喜欢他。他的鼻子很有气派,是一个地道的罗马人的鼻子,这一定叫他那些爱尔兰同行感到困惑不解,不过爱尔兰的海岸是有船只失事的地方。他说话的时候仍然带着柔和、快捷而含糊不清的高永韦爱尔兰腔,把结尾处的“痴”音念成“咝”音。不过,在地球的另一面的近20年的生活经历,已经使他的口音变得有些南腔北调了。因此“氨音成了“唉”音,讲话的速度也稍微慢了些,就好像一台用旧的钟表需要好好上一上弦了。他是一个,乐观的人,他设法使自己比大多数人更愉快地来度过他那艰难沉闷的岁月,尽管他是一个动不动就用大皮靴踢人的严厉的循规蹈矩的人,但在他的孩子中除了一个孩子以外,都对他敬慕备至。如果面包分不过来,他自己就饿着不吃;如果可以在给自己添置就衣和给某个孩子做新衣之间进行选择的话,他自己就不要了。这比无数次廉价的亲吻更能可靠地表明他对他们的爱。他的脾气极为暴躁,曾经杀过一个人。那时他还算幸运;那人是个英国人,敦·劳海尔港泊着一条准备顺海潮开往新西兰的船。高尔韦,爱尔兰一地名。译注菲走到后门口,喊了一声:“吃茶点啦!”孩子们鱼贯而入。弗兰克走在最后,抱着一捆木柴,扔进了炉子边上的一只大箱子里。帕德里克放下梅吉,走到了放在厨房最里面的那张独一无二的餐桌的上首,孩子们围着两边坐了下来,梅吉爬到爸爸放在最靠近他的椅子上的木箱上面。菲奥娜直接把食物分到了那些放在圆桌上的餐盘里,她那股敏捷和利索劲儿比侍者有过之而无不及。她一次给他们端来两盘,第一盘给帕迪,接着是弗兰克,再往下是梅吉,最后才是她自己。“厄克尔!斯杜!”斯图尔特说道,他一面拿起刀叉,一面沉下脸来。“你干嘛非得叫我斯杜?”英语中斯杜(stew)有炖和煨的意思,与斯尔特的爱称斯图谐音。译注“吃你的饭。”爸爸吼了一声。盘子都是大号的,里面着着实实地装满了食物。煮土豆、炖羊肉和当天从菜园里摘来的扁豆,都是满满的一大勺。所有的人,连斯图尔特在内。都无心去顾及那没有说出来的斥责和表示厌恶说话声,而是用面包把自己的盘子蹭了个一干二净,接着又吃了几张涂着厚厚的黄油和土产酷栗果酱的面包片。菲奥娜坐了下来,匆匆地吃完了饭,然后立刻站起身,又向厨桌奔去,往大汤盘里放了许多加糖饼干,上面涂满了果酱。每个盘子里都倒进了大量的、热气腾腾的牛奶蛋糊汁,又一次两盘地把它们慢慢地端到餐桌上。最后,她叹了口气坐下来,这一盘她可以安安稳稳地吃了。“啊,太好了!卷果酱布丁!”梅吉大声嚷着,用匙子在牛奶蛋糊里东舀西捅,直到黄色的蛋汁里涌出一条条的粉红色的果酱。“喂,梅吉姑娘,今天是你的生日,所以妈妈给你做了你喜欢吃的布叮”她爸爸微笑着说道。这次没有人埋怨:不管布丁做得如何,大家都吃得津津有味。克利里家的人都喜欢吃甜食。尽管他们淀粉类吃得很多很多,但是没有一个人身上多长一磅肉。在干活和玩耍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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